我见过最美的风景,不是长安的巍峨高楼,不是洛阳的满城雍容,也不是江南的小桥流水,如诗如画,而是那些年岁炊烟下,夕阳中,青山黛石,吴音悦耳。
从前车马很慢,一生只够爱一个人,从前时光很长,一日足以尝尽百味,走过万千繁华,霓虹灯火,又看了几次离愁别意,习惯了人情凉薄,世事无常,所谓成长,不过是化身浮萍,飘摇雨中,强迫自己,忘了从前的柔软,那些回不去的美好与清净,眼中澄澈见底的自己,也成了苦苦追寻,无法触碰的过去。
那里的朝露还是从前那般轻盈吗?“譬如朝露,去日苦多”曹操早在千百年前就道破了天机,那时听闻君子“食花饮露”便对着一草一木,多生敬爱,儿时读离骚,“扈江离与辟芷兮,纫秋兰以为佩”常觉爱花木之人,定端庄周正,颇有韵味。
夜凉如水,槐花树下一首心爱的曲子,可以练到深夜,唇边是竹笛的清香,裙摆是落花的芬芳,既有暗香盈袖,又何愁去日苦多,人生几何,晾好的香囊要配碎花长裙,最素雅的花簪是日日不腻的心爱之物,金银不换。
树影斑驳下,古老的诗书被抛进了时光的长河,散发着淡淡的墨香,梦中与东坡对饮,与容若谈心,杏花弦外,春雨纷纷,我仿佛是一个被岁月遗忘的女子,不会长大,不会变老,抄了佛经,折成纸鹤,放入溪流,清冽的水滑过指尖,轻柔的夜风吹散脸边的碎发,从来不会祈愿什么大富大贵,只想家国安然,岁月不惊。
我喜欢在傍晚站在山顶,轻闭双眸,细细听是古老木门的吱呀声,是老人唤鸡鸭回家的安宁,是土锅锅盖划过锅台的轻响,炊烟笼罩的小村落,散发着秸秆燃烧的木香,迷蒙中宛若仙境,夕阳下是牧羊老人的背影,坐在屋顶的黛瓦闲看日落,如果世间没有太多的落寞与无奈,我也不会在这红尘之中丢了文雅与情致。
又怎会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归人还是过客,夏蝉冬雪,春华秋实我亦常常想着,是否良辰美景,邂逅佳人,斜倚闲窗数落花,聊以度日,那些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日子,平淡而温柔,浪漫又真实,我知道总有一日,我会再也写不出从前那般温柔清纯的文字,再也无心为自己选一只心爱的发簪。
可还好在最干净的年岁,我遇见了最干净的自己,作家大冰说“你我皆是俗人,可总有些人俗得不一样”。也许我再也看不到夏夜的流星,但萤火虫的暖光和藏在心底的那些日子,足以疗愈此生。
岁月不羁,时节如流,我很幸运,在外求学的日子,让我明白了责任与担当,当时只道是寻常,那个只能读懂《花间集》的女孩儿,突然明白了“苟利国家生死以,岂因祸福避趋之”,亦明白了王绩的“相顾无相识,长歌怀采薇中”,不仅有浪漫思念,亦有彷徨,苦闷和抱负,生活让我读懂了诗,理解了那些更为复杂的感情。
此后余生往昔不念,未来不惑,还好,从前干净过,简单过,还好现在珍惜着,努力着,我珍惜着读书的机会,也珍惜着每一个爱我的人。
若有一日,年少的意气风发,也成了不可触及的回忆,那也好,想来温柔,不遗憾,最好的日子在路上,一路向阳,每一日朝六晚九,每一次迷茫苦闷,那些凄凉的秋雨,萧瑟的梧桐,那些娇艳的桃花,繁华的盛夏,都是风景。